川婆婆麻辣雞位于文化東路中間位置的南側(cè),挺不顯眼的。開店的是一對小夫妻,帶著一個上小學(xué)二年級的男孩子。男孩子大大的眼睛,寬寬的額頭。丈夫戴著眼鏡,長得稍胖而敦厚,眼睛跟兒子一樣大而明亮,總扎一條白色的圍裙。妻子有一米六左右,身材一般般,面相也很樸實,穿著干凈簡單。見了食客總是羞澀地說:要漲漲價呀,沒法干了。我們一家三口去別的店吃一頓,有菜有肉的又能吃飽,怎么也得七八十。在我們這店,只要四五十就夠了。
她的說法我挺同意。而我,也正是這些食客中的一員,沖著這一餐人均不足二十元才常去光顧的。我不算個富人,也不算個太窮的人,可還是喜歡便宜點又可口的飯食。這兒一碗雞絲面才五元,別的店至少也得八元到十元。最關(guān)鍵的是,這兒雞絲面的湯汁是純正的雞湯,味道就是老娘燉雞仔的那種鮮濃。還有,這兒半只麻辣雞十五元,雖然只盤距在那個長橢圓的白玉似的魚形盤的底部,可是,味道真的不錯哦,麻辣鮮香,清清爽爽。我喜歡揀拾那里面的炒花生豆,脆脆香香,回味無窮。還有,這兒的主打菜砂鍋系列,價格也不過7-12元之間,都是我喜歡的。有鮮嫩的海鮮砂鍋,白得透亮的豆腐砂鍋,綠得耀眼的青菜砂鍋……每一種砂鍋,都是清清爽爽,飄著新燉出來的雞仔湯的鮮味。醬牛肉有些貴,十八元一小蝶,估計只能有十片左右。老板娘總是滿懷愧意地對我解釋,生牛肉二十多元一斤啊,一斤只能烀出四兩。就這,我一盤才賺你一兩元。我于是也滿懷愧意,不知饜足地低頭享用我這價廉物美的飯食。小店里的碗具杯盤都在消毒柜里放著,想喝水可以自己倒,也可以找老板娘。這也是合我心意的。我特不喜歡那些一套套封裝好的餐具,自己再去洗一遍吧,實在太麻煩,不洗吧,又實在硌得慌。還有,那種餐具真是毫無特色啊,清一色的沒有感情的白,就象太平間里蒙著白布的臉色臘白的人體。
有時候我會在晚上下班時踱去。其時夕陽在遠遠的西方眨著眼睛,路邊的樹木輕輕地晃著腰枝。塵囂的城市開始打扮好自己,準備迎接熱鬧的夜生活。我邊走邊欣賞路邊參差的樹木,跟它們用心交流著這一天的心得。這時候店里通常沒有一個食客,小男孩坐在靠門處的一張餐桌上認真的寫作業(yè),女人時不時過去指導(dǎo)一下。我拍拍小家伙的頭,他詫異而不耐煩的瞪我一眼,我笑了。他便低下頭,繼續(xù)認真的寫作業(yè)。丈夫有時候會呆坐在店里的一張餐椅上瞅著門口發(fā)呆,有時候會在里面忙碌。見到我來,總會憨憨地一笑。我慢慢吃著我的簡單飯食,頗有趣味地看著這一家三口,溫馨而安寧。
我曾就我觀察到的這個小店的營業(yè)額算過一筆賬,鄭重其事的告訴店主夫婦這樣下去長久不了,兩人總是一臉凄苦地默認。孩子上著學(xué),二人沒有別的謀生之路,請雇員又請不起,不請雇員服務(wù)跟不上,來的客人就少,還能怎么樣呢?我心下劇痛,深知這便宜的飯食是吃一天少一天,卻又無可奈何,只能默默地,更用心地品味自己吃到的每一口飯菜。
有兩個月沒去了,腦子里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一對小夫妻。忽然有一天,一個朋友提議,去你常提起的那個川婆婆吃麻辣雞吧?我踴躍著帶路。車子泊在小店門外時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門牌換了,原來的綠底紅色的“川婆婆”三個字換成了棕底白色的“川婆干鍋”四個字。門臉依然,進得門來卻人聲鼎沸,男男女女們推杯換盞,熱鬧非凡。一個濃裝的妙齡女子迎上來問吃什么,我驚訝地問原來開店的小夫妻呢?女子答不知。然后又極麻利地把我們領(lǐng)到座位上,順手遞上來菜單。香料味很濃,湯上浮著一層膩膩地說不清楚的油紅,味道卻強烈而沖擊。我跟朋友推杯換盞就著一鍋油膩的鴨頭排骨喝起啤酒來。這一餐,我喝多了。
再也沒吃到那清清爽爽的飯食。
(九三學(xué)社威海市直支社 孫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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