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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“腦滿腸肥”這四個字來形容現(xiàn)在的我，再妥切不過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，天天吃酒席，如果意志再不強(qiáng)，加上生怕浪費，不天天塞得腸子流油才怪?？墒?，有的人就不是了， 即使天天吃山珍海味，也仍舊是一幅弱不禁風(fēng)楚楚可憐的小樣子。還有另一條很重要，鍛煉很重要，廣場上天天會見到跳健身操的大媽，我呢，一次沒去過，天天偷懶。
“吃得好飽啊。”當(dāng)我吞下最后一口飯，打了個飽嗝，準(zhǔn)備離開座位時，老娘詫異地看著我，問：“你今天怎么了，吃這么少？”我說：“媽，我吃了一大碗面條，還有魚和雞，還有菜，這還少??？”老娘才不招呼我，一個勁地招呼其他人了。
母親心疼孩子，總覺得讓他飽得不能再飽，錢多得不能再多才是好的。其實不然，正是這種愛，害了多少孩子啊。比如，我的老娘，寧肯忍心看我四仰八叉地坐在沙發(fā)上撐得直喘氣，也不忍心看我在寒冷的天氣里跑得氣喘吁吁。很明顯，后一種氣喘對我的身體更有利。
這種醉生夢死的生活，真的有些厭倦呢。老實說，我很向往能吃一段時間的素食。我總覺得，人生下來，該享多少福份，是早就定好了數(shù)目的。我如果現(xiàn)在少享受點，沒準(zhǔn)能積點福分，活得時間久點?？墒牵腥司蜁懿恍嫉貑枺?ldquo;乞丐都長生不老嗎？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。”我有一個朋友也這么批評過我，有一次我勸他清心寡欲，過個苦行僧的生活，了斷一切情緣時，他如是說。他現(xiàn)在一大把年齡了還在為情折騰，真不知道前世作了什么孽。我一直認(rèn)為，肉體上的苦比較容易忍受，精神上的痛苦是挺折磨人的。唉，真讓人同情啊。
這么一想，我雖然撐得有點難受，總好過那個朋友餓得難受呢。我說的餓，是指的感情生活。雖然，朋友可能比我更長壽，但是，活一天算一天吧，我現(xiàn)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?？偛荒転榱嘶畛蓚€千年老妖，我就直接跑到終南山，天天餐風(fēng)飲露，享受什么終南陰嶺秀，積雪入云端吧？
今天中午跟先生相對飲茶時，太陽暖暖的。我閉上眼疲憊不堪地坐在陽光里，看眼簾底下豐富的色彩變化。艷紅，淺紅，淡黃，褐色……忽然就有點不支，躺在塌塌米上差點睡過去。直到他搖醒我，才發(fā)現(xiàn)，人間方一時，夢里已千年。醒來深身疼痛，使勁抻了抻筋骨，覺得最近真是透支了。
這種天天忙碌的生活真不是我喜歡的。我忙加班的時候，總在想著，啊呀呀，我今天的讀書任務(wù)沒完成呀，還有，我兩天沒練畫了呀；我的行業(yè)培訓(xùn)還沒完成呀，離截止日只有不到十天了呀。急呀急呀急呀。急也沒用，生活是一天一天慢悠悠地過的，它才不管我急或者輕松。我的腦子一天不如一天啦，不是因為里面盛滿了肥油，而是真的有點老了，不太記事了。前幾天我只好找了個本子，把工作安排和計劃一條條記下來，不然一晃兒就忘了。
這幾天晚飯后，樓外空地上總有抖空竹的，聲音很具穿透力。抖的人我認(rèn)識，是先生從前的同事。今年查出得了肺癌，晚期。手術(shù)過了，目前本人可能尚且不知吧。我見過他太太一個人落寞無助地坐在樓前的石凳上發(fā)呆，不忍心說什么，悄悄地別過臉走了。唉，其實我希望這種刺耳的聲音能永遠(yuǎn)響下去，再不好聽，總好過一個女人的深夜抽泣聲吧。
再過上幾十年，身邊的人，包括父母、從前的老同事、同學(xué)等的離開，就會成為常態(tài)吧。所以古人說，食得是福。能食，能得，就是福分。別的精神和感情方面的東東，簡直是奢望呢。如果還擁有，就好好珍惜吧。
正因為想到這些，我才總是頑強(qiáng)地在先生的批評聲中，一臉諂媚，談笑自如。
(九三學(xué)社威海市委 孫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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